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镇住几个慌乱的寨丁,陈绣娘两步跳上寨墙,挺立在墙头向外遥望。一面青色大旗登时映入她眼中。大旗随风飘扬,数百人聚在旗下,逶迤而至,在庄院门前的空场上排兵布阵。风势多变,旗面抖动的厉害,随看不清旗面上的花纹字样,但从旗帜式样上看,的确是禁军的大旗,相比之下,她常见的厢军旗帜要简陋许多。

陈绣娘紧咬下唇,她绝没想到想到,前日,赵瑜刚同他说过要再度起兵,今天,禁军就杀上门来。‘难道是有内奸?’她忍不住猜疑着。眼前虽然只有数百官军,但想也知道,官军绝不会就这么点兵力,西面的正港肯定也有官军登岛。‘二郎的援军不知能不能等到?’

就在她胡思乱想间,面前的敌军分成三部,把庄院正面围定。只是几百人的阵势单薄了些,看起来排得还不如新兵营齐整。陈绣娘不禁心中生疑,这禁军未免也太不像样了罢。

“那些就是禁军?怎么穿得还不如我们匠户?”陈绣娘突然听见身边有人叫道。她低头一看,只见马林溪把脑袋探上院墙,身子藏在墙后,正看着官军军阵。

陈绣娘闻言,心中一动,立刻眯眼细观。的确,除了那面大旗,眼前官军的衣甲装备都是破烂溜丢,比起衢山的庄户的确远远不如,‘不像是禁军!’

这时,敌阵一通鼓响,一个军士奔出阵列,举着一面小旗。走到庄前,亮开嗓门,放声大喊:“奉官家旨意,八千天兵,来此剿寇。降者可免,抗者难逃!若不想死,就快快开门投降!”

陈绣娘看那军士,一顶红缨范阳帽,半旧的纸甲,却是常见的水军打扮。她噗哧一笑,心中的阴翳,如同残雪袄火,消得无影无踪。‘果然是冒牌!’她张弓搭箭,一箭就把那个军士钉在地上:“一副破落穷酸样,如何会是禁军!”

伴随着弓弦嗡鸣,庄内一阵“一二三四”的口号声,新兵营终于赶到。

箭雨如蝗,郑家的军队一退再退,直直退到数百步外,箭矢射不到的地儿,方才止步。郑庆瞠目结舌,郑凌目瞪口呆,数百郑家子弟心惊胆战,心中都有个疑问,这真的是匠户庄院吗?

眼前的庄子,寨墙虽高,但还不及湄屿军寨的两丈土城宽广;壕沟虽宽,却也不及宁海镇老宅庄前的护河湍急;但寨墙上站着的庄户却都是身披铠甲、手持劲弩,衣甲鲜明,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多。当郑家军扫荡过船坊,循路杀到庄前的时候,寨墙上不过十来个慌慌张张的寨丁,但等庄院中一阵锣响之后,不过半盞茶的功夫,墙头上已密密麻麻的排了数百人之多。

郑庆看百步外,一簇簇如同杂草般扎进地面随风摇摆的弩矢,心中生寒。这不是军寨!从布置就能看得出来,没有角楼、没有望台,仅仅有一圈能容人行走的围墙,连防箭的雉堞都没有。在大宋,只要富庶些的庄子都有这点布置。这庄子比普通庄院强的,也不过是寨墙由青石砌起罢了!

只是,站在寨墙上的,却是实实在在的士兵。那甲胄,那劲弩,他手底下这些兵的装备没一个能比得上。要知道,他带来的这八百人,泰半都是在都巡检司挂了名号的官军,衣甲兵器都不逊于校阅厢军,这也是郑家敢于北上千里、杀上衢山的倚仗。但这郑家的这点倚仗,与眼前的赵家军卒比起来,却如同穷酸破落户般可笑。

“凌哥儿!”郑庆厉声问道:“这些兵是哪儿来的?!”在他们面前就有三百衢山兵,如果再加上身后两寨中的军卒,其兵力已与郑家部队不相上下。而驻守在岛西衢山主寨的军队定已马不停蹄的赶来,到时三面夹击,他们这几百人没一个能活着回去。

郑凌惊得说不出话来。他计算过,衢山上现在绝不会超过一千军卒,但眼前的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。不过现在不是考虑兵从那儿来的时候。将被三面夹击的危险,郑凌也想到了。早前的计策已然不可行,既然船匠庄内有守兵,只要庄子不被攻破,那两寨守卫就绝不会贸然出寨。

“庆叔!我们走!”苦思一阵,郑凌再度有了主张,“既然这里一时攻不下,就换个地方。”

“换哪里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