坟头插着用树枝做成的简陋十字架。
“他们说,就算死,也要面朝北方……”
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,
似乎想起了那些已经离去的战友们。
古之月缓缓地蹲下身来,
仔细观察着伤兵手中的地图。
在那张破旧的地图上,
“野人山”三个字被用红笔圈了又圈,
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:
“爹,儿子没给您丢脸,
打了七个鬼子……”
看到这里,古之月的心中猛地一震。
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,
想起了出发前父亲塞给他的那双布鞋。
那双布鞋此刻正浸泡在雨林的泥水中,
早已被染成了深褐色,
但在古之月的心中,
它却比任何一双皮鞋都要温暖。
“詹姆斯中尉,”
古之月突然站起身来,
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,
“立刻通知司令部,
我们找到弟兄们了。
等天一放晴,
就马上联络第十四航空队来进行空投。”
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,
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悲伤和哽咽。
然而,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名奄奄一息的女兵身上时,
他看到她正从怀里掏出一张全家福。
那张照片已经被雨水浸湿,
有些模糊不清,
但古之月还是能看到照片上一家人幸福的笑容。
照片上的爹娘笑得像家乡的太阳,
那笑容温暖而灿烂,
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。
然而,在这冰冷的雨幕中,
徐天亮突然意识到,
这场雨虽然冰冷刺骨,
却无法冲淡中国军人心中那份深深的乡愁。
徐天亮毫不犹豫地踹开了那座倒塌的竹棚,
手电筒的光柱瞬间照亮了黑暗中的一角。
在那微弱的光线下,
他看到了三个身影蜷缩在芭蕉叶下,
宛如被风雨摧残的花朵。
女兵紧紧握着已经打空的三号驳壳枪,
她的声音带着云南腔调,
嘶哑而颤抖:
“别过来!”
徐天亮连忙喊道:
“乖乖!自己人!”
他迅速甩出一块镀金怀表,
怀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
反射着微弱的光芒。
“金陵的,瞧这梅花……”
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,
似乎是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。
女兵的目光被那块怀表吸引,
就在她稍微放松警惕的瞬间,
突然像失去了支撑一般,
直直地栽倒在地。
她怀里的东西也随之掉落出来,
那是一本染满鲜血的《远征军阵中日志》。
徐天亮快步上前,
捡起那本日志,翻开一看,
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战斗的细节和战友们的名字。
他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。
再看那两个伤兵,
他们的胸膛起伏着
,就像破旧的风箱一样,
发出沉重的喘息声。
绷带上的蛆虫在煤油灯下泛着惨白的光,
让人毛骨悚然。
郑三炮急忙扒开行军锅,
一股热气腾腾的米粥香味飘散开来。
他兴奋地喊道:
“日他哥!米粥管够!”
赵二虎却突然吼起了东北丧调,
那凄惨的调子在雨幕中回荡,
让人不禁心生寒意。
赵大虎见状,二话不说,
举起钢盔狠狠地砸向赵二虎,骂道:
“老周,快整米粥!活人要听喜庆的!”
雨声中,女兵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,
艰难地说道:
“第 200 师警卫连……还剩三个……”
在茂密的雨林中,
夜风如鬼魅般席卷着地面上的腐叶,
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然而,这股夜风却无法吹散侦察连所燃起的篝火,
那熊熊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跃着,
仿佛是这片雨林中的唯一光明。
徐天亮正站在篝火旁,
他的身影被火光映照得格外高大。
他手中拿着自己的英军罐头,
微笑着将其分给身边的伤兵们。
他操着一口金陵话,
语气轻松地说道:
“妹子,尝尝这午餐肉,
可比咱老家的咸肉还香呢!
多吃点,等出了这雨林,
哥带你去南京吃正宗的盐水鸭。”
那位女兵静静地坐在一旁,
她没有说话,
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全家福照片紧紧地贴在胸口。
在她的胸口处,
有一道明显的伤疤,
那是被弹片击中后留下的痕迹。
然而,这道伤疤在她眼中,
却比任何一枚勋章都要耀眼,
因为它见证了她在这场战争中的坚韧与勇气。
当第一颗信号弹在雨夜中腾空而起时,
古之月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激动。
他知道,这颗信号弹意味着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,
这场跨越生死的接力赛,
他们终于赢了。
与此同时,不远处的雨林里,
一群举着膏药旗的缅人,
也同样发现了这颗下落的信号弹。
同时在领头的一个缅人命令下,
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匆匆的离开队伍,
向更远的日军部队跑去。
而这一切,古之月和获救的士兵们,
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。